Friday, February 26, 2010

自由:人类最后的希望 ——乔治·奥维尔六十年祭

在奥威尔离世六十周年之际,有关他和他的作品再度成为世界热议的焦点,他的寓言式景观虽没有成为最终的现实,但留给我们的警示依然有效,他那些隐喻依旧是人类面临拯救的永恒主题

温斯顿是个有思想的人。

“大洋国”里只有“老大哥”最有思想。温斯顿并没有积极追求这一点,只是习惯性地保留了一些而已。

在经历了种种“一九八四”式的历险之后,有思想的温斯顿最终还是把思想放弃了。

“大洋国”不是靠偷偷写点什么就能改变的。

“一切都很好,斗争已经结束了。他战胜了自己,他热爱老大哥。”

《一九八四》的结尾这样写道。

随着最后一个字母敲定,一部传世之作就这样诞生了。

小说出版后即刻畅销,进而风靡世界。加上四年前出版的《动物庄园》,两本传世之作被誉为世界文坛上最著名的政治讽喻小说。六十年来,谈论不断、征引无数,成为文学史上的一朵奇葩。

评论家指出,如果不是作者过早离世,“他完全可能摘取诺贝尔文学奖”。

“《一九八四》的重要性怎么估量都不过分。它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。”学者兼出版人止庵这样评价。

小说中创造的一系列词汇如“老大哥”、“双重思想”、“新话”等等都已收入权威的英语词典,甚至由他的姓衍生了一个形容词“奥威尔主义”也不断出现在后世文人的笔下。

但是,六十年来,小说在东西方都遭到过反对,在资本主义国家,遭查禁的主要理由是认为它“对共产主义持赞赏的态度”,而在东欧社会主义国家,它被认为讽刺了共产主义。

一如奥威尔本人,不同的利益集团在不同的时代也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:预言家、俗世间的圣人、左派典范、自由主义者的楷模、最早的新保守主义者或者潜在的极端保守者。

可是,尽管争议不断,时间还是证明了一切,它的隐喻,它的价值直到今天都是耐人寻味的。美国《时代》周刊把它评为1923年至今最好的100本英文小说之一。

去年的“世界阅读日”网站做了一个调查,请读者列出自己假装读过、作为谈资的书,其中42%的人选了《一九八四》,位列最常被谎称读过的十本经典书之首。

不仅如此———

1984年,小说《1984年》还被拍成电影。

同年,苹果公司推出新款电脑,广告词就是“你会看到为什么1984将不再是‘1984’”。

1999年,真人秀节目《老大哥》在荷兰开播:即把十几名青年男女关进与世隔绝的“老大哥屋”,接受24小时摄像头的监视,其创意直接来自《一九八四》中无所不在的“老大哥”对人们永不间断的监视。节目异常火爆。

2000年,哥伦比亚电视公司(CBS)制作的美国版《老大哥》开播。

“老大哥”摇身一变,以商业形象开始敛财,这是奥威尔没有想到的“新贡献”。

在日本,《一九八四》出版60周年之际,为了向奥威尔致敬,著名作家村上春树发表了新著《1Q84》,新著一周内发行量就达到96万册,声势夺人。

在中国,2002年11月话剧《动物庄园》在中戏小剧场上演,一时轰动。

“多一个人看奥威尔,就多了一份自由的保障”,评论家的提示很是点题。

伊顿公学是英国最好的私立中学,全世界知名的贵族学府。

在一个绅士传统盈溢四方的国度,这个学校真的很贵族。

学生人数永远固定,入学年龄一律13岁,课程多年一贯,30余种贵族运动,加上古典课程教育,并且,只招男生。

1917年,乔治·奥威尔考入伊顿公学。这时候他用的还是本名埃里克·A.布莱尔,以奥威尔的笔名行世已经是多年以后的事了。

此时的他已经在报纸上发表诗作,算得是“天资聪颖”。

可是,他敏感的心灵遭遇了人性中的第一个痛苦体验:不平等。

贵族学校里的富家子弟让这个“破落户”子弟饱受欺凌。用他的话说,他的家属于“中产阶级的下层,或没有钱财的中产家庭”。

伊顿公学虽好,却未让年轻的布莱尔体验到什么好处。

伊顿毕业后,布莱尔考取了公职,到缅甸当了一名帝国警察。

在那里,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奴役,深深感到“帝国主义是一种残暴”,于良心的煎熬间辞去官职。

自此以后,他完全沉沦于社会的底层,四处漂泊,住贫民窟,做各种杂工。混迹于流浪汉和乞丐之中。

穷就一个字,他一直生活于困顿中,加上体弱多病,生活简直惨不忍睹,一直到12年之后做了小说评论员,才算有了稳定的收入养家糊口。

在此其间,布莱尔用了“乔治·奥威尔”这一笔名写下了关于这段经历的纪实性作品《巴黎伦敦落魄记》。

苦难使他体会到人性种种,也深刻地认识了社会。

“从1930年起我就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了。”奥威尔把深切的情感系于无产阶级的命运上,在思想上也开始倾向社会主义。

他受聘去英国北部工业区对个人的穷困状况进行实地调查,愤怒地谴责资本主义,认为劳苦大众才是真正的英国人,并且主张用社会主义来拯治社会的弊端。

1936年奥威尔与新婚的妻子一同奔赴西班牙,深深地卷入西班牙内战。

在保卫共和政府的战斗中,喉部受了重伤。

正义的战争由于左翼共和政府内部分裂而致失败。他没有死于敌手,却险些在党派之争的倾轧中丧命。

刺激,强烈的刺激。社会主义者奥威尔开始考虑“捍卫民主社会主义”问题。

一边是贫困,一边是政治,这个沉沦于底层的绅士找到了一生作品反映的主题。

《动物庄园》与《一九八四》的出版使奥威尔名声大振,经济状况也一天好过一天.可惜,天不假年,书出版不到一年,奥威尔就因严重的肺病而撒手人寰。

两部作品被誉为政治讽喻小说的经典之作,也奠定了他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,从此,世人争相言论这两部著作,而评论,而改编,且借鉴,且改装。

自由这种东西,你不用它就会死。

他“那闪电般穿透黑暗事物的讽刺的话语”,留下的思索与启示六十年来余音不绝。

通过寓言式的伦理表达描述人类未来将遭遇到的严重危机,这个寓言式的警告写得好。

夏志清教授认为:“西方文学自伊索寓言以来,历代都有以动物为主的童话和寓言,但对20世纪后期的读者来说,此类作品中没有一种比《动物庄园》更中肯地道出当今人类的处境了。”

奥威尔的反极权姿态显示他好像是个保守主义者,其实是个社会主义者。他的复杂性甚至用各种主义定义都是不恰当的。尽管他那样在意小说创作的政治性,但简单地给他贴上政治标签,或者只看到反乌托邦的政治讽刺都还不够。

放眼现在,技术精英与金融大鳄的垄断、商业帝国与财富神话、娱乐至死的大众文化与知识人念兹在兹的“人文精神”,等等等等算不算另外一种极权?他的小说终极追问是:人类如何拯救自己?这其中蕴含的深刻道德寓意是历久弥新的。

所以,我们永远也不要停留在讽喻的表面,而是要穿透时空看到他“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和道德主义者的立场”,那种对人类的自由与尊严的维护。

人们把他叫做“冷峻的先知”。

他洞察了时代的秘密,穿透了人性的幽暗,并警示着未来。

他的意义在警示,而警示总是有益无害。

奥威尔从不回避写作的政治性,甚至认为“没有一本书是能够没有丝毫的政治倾向的”,至于有人说的艺术应该脱离政治,他说:“这种意见本身就是一种政治。”

奥威尔所说的政治不是谋求当前的权力,不是党派之争,而是“希望把世界推往一定方向,帮助别人树立人们要努力争取的到底是哪一种社会的想法”。

在人生的最好十年里,他一直努力把政治写作变为一种艺术。

他成功了。

“自由即奴役,战争即和平,无知即力量”,大洋国的主旋律于今仍有回音。

作者:赵国君

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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